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对中国与中亚国家经济合作的影响

内容提要：中亚国家位于欧亚大陆腹地，地理位置重要。随着中国与中亚国家陆续实现“三个全覆盖”——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全覆盖、双边层面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全覆盖和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全覆盖，中亚国家已经成为中国在欧亚地区开展经济合作的重要伙伴。“向东看”是俄罗斯推动“大欧亚伙伴关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新时期俄罗斯外交政策调整的主要标志。在俄罗斯加快推进“向东看”战略调整的背景下，中亚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对外合作面临多重挑战和机遇。以上海合作组织为对接平台，充分利用中亚地区的发展机遇期开展多领域务实合作，包括加强对外贸易、交通运输与物流、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新能源和高新技术等领域的合作，有助于在地区层面和多边框架内实现中国与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提质升级，为中国与中亚国家关系打造下一个“黄金三十年”筑牢经济基础。

苏联解体后，中亚国家纷纷走上独立自主建设国家的发展道路。近年来，中亚国家进入转型发展的重要阶段，各国均积极推进政治和经济领域改革，探索符合自身国情特点的发展道路。但受乌克兰危机、新冠疫情、阿富汗问题、大国博弈等因素以及各国国内问题的叠加影响，中亚国家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仍然充满危机与挑战。大部分中亚国家既是欧亚经济联盟和独联体成员国，也积极参与共建“一带一路”机制、上海合作组织(以下简称上合组织)、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等多边合作框架。当前，俄罗斯为应对国内外形势不断调整“向东看”战略，由于中亚国家处于该战略与多项多边合作框架对接的关键地带，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在此背景下，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双边以及地区层面的经济合作迎来若干机遇和挑战。

一、俄罗斯加紧“向东看”战略调整

俄罗斯“向东看”战略的核心是发展经济，最初的考量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应对2014年乌克兰危机后西方国家针对俄罗斯发起的经济制裁，二是顺应世界经济重心向东转移的发展趋势。2022年，在俄乌冲突爆发后，面对更加严厉的经济制裁和战略遏制，俄罗斯开始加速推进“向东看”战略，并更加聚焦欧亚大陆，主张通过加强地区经济一体化提升自身经济竞争力。俄乌冲突对于欧亚地区地缘政治和经济格局的重塑，乃至对于全球秩序演进而言均是重大的转折性事件。在此背景下，俄罗斯“向东看”战略也出现新的调整和变化。

(一)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的主要内容和特点

1.将对外合作向东方和南方拓展，并将经济“向东看”作为首要内容

2022年9月，俄罗斯总统普京出席第七届东方经济论坛并发表讲话，认为亚太国家已经成为全球技术增长和引力中心。在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关系持续恶化的情况下，“向东看”已经成为俄罗斯的现实选择。2023年，在第八届东方经济论坛上，普京强调远东地区开发是俄罗斯21世纪的优先战略方向。事实上，在新的对外政策构想中，俄罗斯的国际观和国际定位已经发生变化，更加偏向东方和南方。远东地区为俄罗斯发展东向和南向的经济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实际上，对接南方的想法首次被提及是在2021年11月举行的中俄印外长第十八次会晤期间，三国外长支持维护和加强东盟中心地位和东盟主导机制，并注意到在上合组织、欧亚经济联盟、东盟及其他相关国家和多边机制参与下建立“大欧亚伙伴关系”的倡议。从俄罗斯方面看，这不仅有利于俄罗斯与经济增长十分活跃的东南亚地区加强合作，还有利于俄罗斯尽快融入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进程，进而有利于激活俄罗斯在东方构建新型经济发展格局、推动建成“大欧亚伙伴关系”的战略构想。随着俄乌冲突的爆发，向南对接东盟成为俄罗斯“向东看”战略性变化的重要表现。此外，俄罗斯还加快与印度的合作。在俄乌冲突中，印度保持中立的立场，拒绝参加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且作为全球重要的石油进口国加大对俄罗斯石油的购买力度，其间印自俄进口石油一度超过印度全年石油进口总额的两成。

2.中亚国家在俄罗斯“向东看”战略中的地位明显上升

随着俄乌冲突爆发，中亚五国在维持地区稳定和保持经济增长方面经历了严峻的考验，在冲突中选择相对中立的立场，并且积极采取措施避免社会出现大规模动荡的局面。作为独联体的核心区域和俄罗斯保有传统影响力的地带，中亚国家在俄罗斯与美国和西方国家开始走向全面对抗的过程中，因承受内外两个层面的压力，国家内部的发展矛盾被激化，地区发展也出现了急剧分化的发展趋势。与此同时，各国也充分认识到，务实平衡和多元发展的策略对当下中亚国家和地区发展而言可行性较高，在俄乌冲突后积极拓展与美国和西方国家的经济、军事合作。于是，中亚地区成为俄罗斯极力拉拢、维护和巩固地区安全、避免陷入腹背受敌境遇的核心地带。

3.俄罗斯加强与中国在上合组织框架内的安全对话，并开始在多边框架内推动与上合组织的国际合作

2022年8月，时任俄罗斯国防部部长绍伊古提议在莫斯科举行上合组织成员国、独联体成员国和其他友好国家的国防部长会议，重点讨论如何保障地区安全问题。当年12月，上合组织、独联体成员国国防部长会议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举行，普京出席会议并发表演讲，表示欧亚地区新的地缘政治格局正在形成，促进上合组织与独联体国家的合作有利于缓解来自美国和西方国家的战略压力。

(二)“向东看”战略调整的动因

从全球层面看，世界政治经济重心加速转向东方是其国际背景。当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大国力量的加速分化与博弈使全球化进入曲折起伏的发展阶段。在新兴经济体快速崛起的背景下，世界经济结构和国际力量的对比也出现深刻变化，多极化进程加速演进。世界的权力中心开始向非西方世界移动，“东升西降”的发展态势不可避免，并且正在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发生变革。但是，受到保护主义、单边主义、霸权主义的影响，全球治理赤字飙升，在面对恐怖主义、跨国有组织犯罪、全球气候变暖、生物多样性受到威胁等全球性问题时，国际社会缺乏有效的公共治理产品。2020年11月，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签署，将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向前大步推进，这对亚太地区的经济发展格局，乃至全球经济发展版图而言，都是里程碑式的重大事件，也标志着亚洲的崛起是西方世界无法阻挡的历史潮流。此外，美国发起的贸易战也促使全球经济重心加速向亚洲转移。如何应对快速崛起的亚洲成为俄罗斯经济政策和外交政策需要解决的问题。

从地区层面看，欧亚地区发展前景的不确定性加大是其必要前提。俄罗斯位于欧洲和亚洲中间的地理位置，具备了可以同时平衡两个发展方向、兼收东西发展红利的优势条件。随着俄美关系破裂、对抗可能呈现常态化和长期化的发展趋势，欧亚地区作为冷战后俄美争夺的主要战场，其地缘政治经济格局也迎来一系列重要变化。从内部因素看，俄罗斯在后苏联空间的影响力有所下降，特别是俄乌冲突令其面临自苏联解体以来最严重的地缘政治压力。与此同时，中亚国家也纷纷面临政局动荡、边境冲突、经济衰退、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问题交织的治理危机。为此，中亚国家开启了旨在联通内外、加强地区合作、应对国家发展危机的一系列外交政策调整④。从外部因素看，自2020年起，欧亚地区面对的外部风险与挑战就已经出现明显的上升趋势，再加上域外中等强国和域内国家开启合纵连横的合作模式，导致地区局势演变愈发复杂⑤。此外，经济制裁广泛涉及农业、工业、金融、外贸等领域，给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发展也带来深远影响。当前，俄罗斯已经成为历史上受经济制裁最多的国家,无论从短期还是长期看，欧亚经济联盟的经济发展动力严重不足。

从国内层面看，俄罗斯加速“向东看”有四个方面内在动因。一是美国和西方国家在经济和安全两个领域持续给俄罗斯施加战略压力。二是在经济政策和外交政策上，由于与美国、欧洲关系彻底破裂，俄罗斯不得不开始拓展新的对外经济联系，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俄著名学者特列宁曾提出，2022年俄罗斯与西方世界之间的关系发生重要转折，这也促使俄罗斯开始了一场深刻的结构性变革。俄国际事务委员会学术主任科尔图诺夫指出，俄罗斯又回到了30年前的外交处境，但是没有了西方的信任，境遇更加艰难，并且不得不开始将外交和经济战略重心向东方转移。也就是说，受制裁和俄乌冲突影响，俄罗斯在欧亚地区的传统地位和优势正在被大面积侵蚀，俄罗斯精英看到“西方中心主义”的发展尽头，迫使俄罗斯转向亚洲，俄罗斯国内甚至开始出现“全面亚洲化”的观点。三是远东地区作为战略后方，其拓展俄罗斯在亚太地区合作的前沿地位正在逐渐攀升。俄罗斯外交近年来的新发展趋势之一是重新在全球拓展布局。随着亚太成为当今世界上经济发展最活跃的区域，俄罗斯力争在亚太的经济活动和地区治理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远东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自然资源条件使加速推进“向东看”成为现实选项。四是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发展虽然取得一定成绩，但是也面临明显的发展弊端，迫切需要打破发展僵局，弥补发展短板。远东地区经济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包括：经济结构不合理拉低经济增速、缺乏大型中心城市引领、外部投资水平持续较低、气候条件恶劣、行业间效益差别过大等。

由此可见，在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的内容、特点以及地区层面动因中，中亚国家均占有重要的位置，特别是在调整过程中俄罗斯需与多个中亚国家参与的多边合作机制、国际组织对接。与此同时，中国同中亚国家在地区及多边层面的经济合作正稳步推进，而中国作为俄罗斯“向东看”的必然选择之一，协调俄罗斯与中国、中亚国家之间的关系对于“向东看”战略调整而言具有显著的重要性。

二、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

俄罗斯不断加紧调整“向东看”战略，中亚国家经济发展面临的外部环境出现诸多变化，具体影响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一)令中亚国家在多边框架内的经济合作面临困境和机遇

1.涉及中亚三个国家的欧亚经济联盟遇到诸多发展困境

一方面，联盟内部存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发展矛盾。比较突出的包括：成员国一体化意愿受到俄罗斯主导地位影响，成员国间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过大，成员国对联盟未来发展的目标取向不一致，联盟内部市场规模有限，经济增长模式相对单一，贸易壁垒和限制较多，成员国对俄罗斯与联盟外部关系恶化高度担忧，联盟对地缘政治目标的关注过高等。

另一方面，联盟还面临来自外部的发展挑战。俄乌冲突以来，外部挑战推动欧亚经济联盟内部发生了分化组合的情况，包括俄白关系走近、俄哈关系出现微妙变化等。尽管经济制裁对加强联盟内部合作发挥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负面影响更为深远。美国和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发起的经济制裁包括直接制裁和二级制裁，都成为联盟发展的障碍。俄罗斯迫切需要寻找进口替代渠道，甚至是重塑产业链和供应链，在欧亚经济联盟框架内开展的合作远远不能满足其需求，只能向联盟外拓展，对联盟发展的专注度也被分散。正是在内部和外部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当前欧亚经济联盟的产业一体化发展滞后、制造业商品贸易水平不足、与“一带一路”对接合作效率低下。

2.俄罗斯对欧亚地区经济空间互动合作的设想出现新变化

俄方专家指出，为应对来自国际和地区的发展压力，俄罗斯意图推动上合组织、“一带一路”倡议和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合作。俄方认为，上合组织可以充分发挥承上启下的媒介作用，能够使“一带一盟”对接合作更加优质和高效，既有利于维护俄罗斯在中亚地区的传统影响力，又不影响欧亚地区的一体化进程。俄罗斯对上合组织的再定位也符合中亚国家当前的发展需求和现实利益。因为扩大在上合组织多边合作框架内的对接合作有助于解决中亚国家面临的诸多问题，包括如何应对二级制裁给经济发展带来负面影响的可能性、避免成为新一轮地缘政治和经济重构的牺牲品，以及寻找更有效的办法解决通货膨胀高企、移民困扰、交通和物流运输受阻等现实问题。其中，交通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是最大的地区发展共识。中亚国家因其地理位置特点，在构建欧亚大陆运输的大通道方面，有望发挥更加重要的枢纽作用。

(二)令中亚多元平衡的发展理念落实难度加大

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推动大国博弈升级，加大了中亚寻求多元平衡的难度。近年来，中亚地区的合作机制呈现竞争性增强的发展趋势。中亚国家认为，合作机制竞争能够帮助他们赢得更多的自主性，有利于实现多元平衡的外交政策。例如，中亚国家出于推动自身改革与发展的目的，努力配合中国、美国和俄罗斯在中亚地区构建的、聚焦各领域务实合作的“C5+1”机制。然而，三个合作机制之间存在着复杂的竞合关系，均从三个域外大国与中亚五国的利益结合点入手，分别体现三国对中亚地区地缘格局的发展构想。俄罗斯对与中亚五国的国际合作高度重视，中国尊重中亚国家探索符合自身国情特点的发展道路，美国对参与中亚国家的民主和法治改革进程表现积极，力求遏制对中亚地区发展同样具有影响力的中国和俄罗斯。

欧洲对中亚的政策也处于不断调整中，导致地区竞合关系更加复杂。欧洲知名智库发布的关于中亚地区发展形势的研究报告指出：“在对俄罗斯发起制裁的背景下，西方国家可以通过推动欧亚大陆建立新的运输走廊、协助地方政府打击腐败现象、改善人力资源和智力资本发展水平等方式，充分利用中亚国家处于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转型的关键期，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中亚地区事务，塑造属于西方国家的影响力。”有哈萨克斯坦学者指出，俄乌冲突发生后，多方势力开始参与中亚地区的博弈，除俄罗斯、中国、美国、欧洲外，印度、阿富汗、阿拉伯国家、土耳其等力量也参与其中。各方将围绕关键材料、新能源、物流运输、天然气出口、宗教文化、水资源等问题开展持久博弈。

中亚国家长期以来的发展现实表明，要想加速实现地区政治民主化、经济现代化和安全自主化，充分争取和利用外部资源是必选手段之一。因此，在大国竞争常态化和不断升级的背景下，中亚国家也在把握机会从中争取更多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虽然该地区存在多个多边机制，但协调作用明显下降，主要原因除了俄罗斯受到经济制裁导致经济实力下降、主导力量削弱之外，中亚国家内部的重重发展矛盾也致使保障地区和平与发展的集体力量较难形成。在地缘政治经济竞合的挤压之下，中亚国家实施多元平衡外交的余地较小，不仅各国自身的战略目标难以实现，地区的一体化进程也受到影响。

(三)令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不稳定性和差异性增大

从中亚国家的内部看，自身经济发展的稳定性不足也是制约中亚国家实现进一步发展的重要因素。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稳定性也容易受到外部因素影响，包括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首先，中亚国家政局的稳定性普遍不足。中亚国家的权力交接常引爆社会负面情绪和不利的国际舆论，再加上外源性力量集团的介入和影响，政局动荡的局面时有发生。其次，中亚国家经济的稳定性严重不足。尽管在2023年中亚国家已经普遍摆脱经济下行压力，通过多项恢复性措施实现了经济增长，但随着二级制裁的范围逐渐扩大，持续发生资本外流和投资减少现象，表明市场对中亚国家的经济发展预期仍然不乐观。最后，地区安全风险持续保持高位，不断给经济发展带来安全威胁。传统和非传统安全问题在中亚地区具有交织叠加的发展趋势，除了常年存在的恐怖主义、跨国有组织犯罪、毒品走私与贩卖等，中亚地区经济发展还面临能源安全、网络信息安全、生物安全等新型威胁。

除稳定性不足外，中亚地区还面临发展差异性较大的现实。中亚五国虽同处欧亚大陆腹地，都曾作为苏联的成员国，但苏联解体后中亚五国基于自身发展特点采取了不同的政治和经济改革路线。此外，在地域面积、自然资源禀赋、人口数量与结构、市场体量、对外部力量的依赖程度和依赖方式等方面的差异也使这五个国家的发展各具特色。面对俄乌冲突和经济制裁，中亚国家总体上保持中立的立场，但为维护本国利益而采取了差异性的应对措施，这加剧了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分化的趋势。

俄罗斯加紧“向东看”战略调整也为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一方面，中亚企业有更多的机会进入俄罗斯，填补西方企业腾退的市场空间；另一方面，外资企业为部分弥补其撤离俄罗斯市场的损失，在中亚国家开办分公司和办事处。然而，面对一样的机遇，中亚国家经济发展仍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性。具体来看，根据2023年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形势，塔吉克斯坦与俄罗斯的贸易额出现恢复性增长，这主要源于来自俄罗斯的侨民汇款增加，还有工业和农业生产的恢复，但塔吉克斯坦经济增长也受到阿富汗地区安全局势和俄乌冲突的负面影响。推动乌兹别克斯坦经济增长的因素除俄罗斯移民的大量涌入外，还包括大量美国和西方国家的投资者从俄罗斯市场退出，这对于乌兹别克斯坦而言是难得的市场机遇。土库曼斯坦的经济增长得益于能源产品的出口收益。哈萨克斯坦的经济增长主要源于国际市场上能源产品价格回升，随着石油产量不断增加，哈萨克斯坦的能源交易收入有望继续上涨，但同时也受物流路线的安全性、替代性供应链的发展水平和地缘政治事件等因素的影响。吉尔吉斯斯坦的经济增长则主要来源于劳务输出、转口贸易、游客数量的增加和对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的出口增长，但对外部依赖过大令吉尔吉斯斯坦的经济发展与中亚其他国家相比具有更大的脆弱性。

三、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地区层面经济合作的现状与前景

在欧亚地缘政治和经济格局深刻调整的背景下，中亚国家与中国和俄罗斯继续保持重要的合作伙伴关系，特别是在经济领域。近年来，中亚国家与中国的外交关系不断升级，经济领域的务实合作也逐渐走深、走实。在俄罗斯加快“向东看”的现实情况下，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地区层面的经济合作也迎来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

(一)中国与中亚国家经济合作取得的主要成果

1.中国与中亚国家在经济合作理念和目标上达成广泛且深入的共识，在现代化的发展道路上实现了真正的“相向而行”

首先，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加强在世界贸易组织框架内的协作，并支持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早日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和中亚国家都倡导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和建设开放的市场经济。其次，中亚国家高度评价中国现代化发展取得的丰硕成果，并与中国探讨实现现代化的具体路径，借鉴中国打造新质生产力的经验，共同维护和推动地区的经济繁荣发展。再次，中亚各国提出的建设数字经济、发展绿色可再生能源、打造可持续的经济发展模式等发展理念，与中国开发新能源产业、以创新驱动为核心的经济发展目标不谋而合。最后，中亚国家与中国加强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机制、上合组织、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丝路基金等地区层面的多边合作，充分发挥各自的发展优势，实现资源禀赋的优势互补，不断挖掘利益契合点和合作增长点。

2.中国与中亚国家持续推动经济合作的优化发展，在合作规模持续扩大的基础上不断拓展合作的深度和广度

在贸易方面，中国与中亚国家双边经贸往来规模不断扩大。2022年，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额达到702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同比增长约40%,比建交时增长了约150倍。一方面，从目前的发展情况来看，中国是中亚国家的主要投资来源国，为改变投资单向性和贸易结构单一性的现状，中国与中亚国家还在不断探索更加高效和互补的合作模式。例如，针对中亚国家对中国出口产品相对集中导致中国进口需求缺乏弹性的情况，中国通过在上合组织框架内开放市场扩大来自中亚成员国的粮食和农产品进口，主动培育新的贸易增长点③。另一方面，经贸、能源、物流运输、农业等领域一直是中国与中亚开展经济合作的传统领域，在这些领域合作走深、走实的基础上，双方不断将合作范围向外延伸。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的A线、B线和C线已相继建成，D线的建设也进入勘探阶段；中国同中亚国家在绿色低碳发展方面也达成共识，促进绿色能源转型，积极发展可再生能源的合作，其中，中国和乌兹别克斯坦两国正在合作实施数十个新能源项目，涉及太阳能、风力发电、光伏发电等；中吉乌公路、中塔乌公路、中哈跨境铁路、中欧班列等交通运输走廊建设项目极大地改善了中亚国家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发展水平，建成立体、交叉、高效的交通和物流运输网，助力中亚国家成为连接亚洲和欧洲的重要枢纽。

3.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地区层面的经济协作不断深化，多边机制和金融机构发挥更大的作用

中国同中亚各国在扩大双边合作的同时，也致力于在地区多边框架内寻求更多的合作机会。例如，在中国—中亚机制框架内，中国和中亚五国签署了一系列经贸合作协定，进一步丰富了双方的合作内涵；在“一带一路”倡议框架内，中国与中亚各国积极探讨了“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哈萨克斯坦”发展战略、“新乌兹别克斯坦”发展战略、吉尔吉斯斯坦“2026年前国家发展纲要”、塔吉克斯坦“2030年前国家发展战略”、土库曼斯坦“复兴丝绸之路”战略对接的可能性，将经贸合作和“五通”建设的对接合作真正落到实处；在上合组织框架内，中国与中亚国家共同签署包括《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多边经贸合作纲要》《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关于贸易便利化的联合声明》在内的一系列合作文件，推动各成员国共同实现贸易便利化；中国与中亚国家还在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洲开发银行等区域性金融机构的支持下积极寻求互动合作，为保障合作项目的顺利落实拓展新的融资空间。

(二)中国一中亚经济合作面临的机遇与挑战

俄罗斯“向东看”战略的新内涵主要体现在与亚洲国家的深度合作和互动上，普京在新的任期里会继续积极推进“向东看”战略，尤其将对外经济合作的重心投向亚洲，加快开发俄远东地区，加强与亚太地区国家在能源、技术、旅游等领域的合作①。2024年6～7月，普京对朝鲜、越南进行国事访问并签署一系列重要的双边条约和声明。这是普京24年来首次访问朝鲜、7年来首次访问越南。而中国作为与俄罗斯有着传统历史联系和友好合作基础的国家必然成为俄罗斯“向东看”战略中的重中之重。中国与中亚国家建交三十多年以来，在各个领域的合作不断深入推进，成果丰硕。在此背景下，中国与俄罗斯在欧亚大陆频繁而紧密的双边及多边合作也为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地区层面的经济合作提供了新的机遇和平台，间接丰富了中国同中亚国家的合作成果。

从发展机遇上看，无论是俄罗斯加快“向东看”战略调整背景下加大与中亚国家的合作，还是中亚国家积极与中国开展经济合作，最终目标都是为了增进民生福祉、改善地区治理水平、实现区域可持续发展和共同繁荣。在俄罗斯加紧“向东看”的背景下，俄罗斯正在以中俄合作为基轴，同时平行拓展同东盟、日本、朝鲜等亚太国家的联系，并以东方经济论坛、上合组织、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等区域合作平台为抓手全方位加强与亚洲国家的合作与交往，进而影响到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地区层面的经济合作。中国与中亚之间的经济合作也是以国际平台为依托，通过双边、多边多线并行多领域推进，致力于契合中亚国家发展诉求，建立更加高效、公平的新型双边、多边合作模式，有望为共建和平、互信与繁荣的中亚地区贡献力量。中俄两国与中亚国家通过开展政策协调和战略对话，致力于为中亚地区提供更多发展可能性，以在欧亚地区形成良性竞争与合作共存的发展局面。欧亚经济联盟、上合组织、共建“一带一路”机制和中亚各国发展战略之间的对接合作也将为各方带来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也就是说，目标高度一致的战略对接合作能够抵消中俄在中亚地区的潜在竞争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同层级和不同主题的合作倡议与对话机制有助于通过发挥合作的协同效应，实现中亚市场效益的叠加，通过打造良性竞争的互动模式促进区域内各国经济共同繁荣。此外，中国和俄罗斯作为欧亚地区的主要大国，在涉及地区能源和安全的关键问题上，还将通过积极与中亚国家开展对话加强政策协同和行动配合，保障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从挑战上看，一方面，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有传统的历史联系，中国进一步发展与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应考虑俄罗斯在中亚地区的传统影响力可能带来的影响，防止俄罗斯把中国与中亚的合作视为一种战略竞争，并对其加以制约；另一方面，在“大欧亚伙伴关系”框架内的俄罗斯同中亚合作与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机制在合作范围和机制功能上存在交叉，很可能在区域内形成竞争关系，导致合作效率下降②。例如，在运输走廊和能源管道的建设上，两国在中亚的基础设施投资和建设合作既促进了区域经济的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项目选择和优先次序上的争议，面临协调各方关系的挑战。

四、新形势下中国—中亚扩大全方位经济合作的路径

中国围绕发展、安全和文明提出的“三大倡议”以及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四个坚持”理念，得到了来自中亚国家政界、智库机构和民间团体的广泛认同，推动各方达成高度的战略发展共识，也为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开展全方位的高质量经济合作提供现实的路径选择。

(一)把握机遇，形成多元联动的经济合作机制

在国际和地区形势复杂多变背景下，中国同中亚国家间的经济合作关系能够不断升级且逐渐走深、走实，离不开高度的战略互信以及多元联动的经济合作机制保障。

中亚国家独立三十多年来，以元首会晤为有力推手，中国与中亚国家间的友好合作伙伴关系逐渐升级，已经建立了从总理会晤、政府间合作委员会到民间团体合作的多层级合作机制。2024年3月30日，中国—中亚机制秘书处启动仪式在陕西省西安市举行,标志着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多边合作机制建设已经落到实处，合作机制的优化和升级使合作更加深入、稳定和可持续。在地区合作机制不断完善的基础上形成合作机制多元联动的良性发展局面。中国和中亚国家通过坚持平等、互利和相互尊重的原则，正以全方位的务实合作在中亚地区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实现区域内多种倡议的有机融合和共同繁荣。打造开放、包容、多元的多边合作机制，符合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思想内核，双方将继续在双边和多边框架内探索深化互动合作的可能性，推动建设“小多边”与“大多边”同步进行的多元嵌套发展新格局。这要求双方除在“小多边”机制下开展合作外，中亚国家还与中国在有俄罗斯参与的上合组织、共建“一带一路”机制、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等“大多边”平台上积极开展合作。未来各方将充分发挥平台资源优势，在大小多边机制嵌套的发展格局中推动合作在不同的平台上得到延伸，实现资源整合、共享和优势互补以及各方共赢，提升中国、俄罗斯和中亚国家在地区乃至在全球治理中的影响力。

(二)坚持“稳中求新”的原则，打造经济发展共同体

在继续发挥传统合作“压舱石”作用的基础上，积极探索合作新空间。近年来，中国和中亚国家开始聚焦在新兴领域的合作，如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新能源汽车、生物经济、电子商务、5G、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数字技术的发展是促进中亚国家实现经济可持续增长的最重要因素之一。鉴于中国在数字技术方面具备的发展优势，中方欢迎中亚国家共同开发数字技术、推动技术创新和产业建设，加入“一带一路”专项合作计划。同时，中国正积极与中亚国家合作，推动在“数字丝绸之路”框架内的项目落地，包括实施跨境电缆和网络、卫星站、数据中心和其他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项目。此外，来自中国的新能源车也备受中亚民众的青睐。虽然中国同中亚国家在新兴领域的合作进程已经得到大力推进，但合作水平仍处于起步或者磨合阶段，还存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一是中国和中亚国家在数字等新兴领域合作基础不对称，高效合作的难度较大。以数字经济为例，中亚国家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且自主研发能力有限，其根源在于苏联解体后有利于研究和创新的环境匮乏，高素质专家流失，只能更多依赖外国数字技术④。相对而言，中国的数字经济发展迅速且成熟，与中亚国家开展相关合作在内容、形式、水平、成本效益方面均受限。二是旧的合作机制、法律法规标准以及监管体系已经无法覆盖新的合作领域，在合作过程中容易产生漏洞，影响合作绩效。三是双方在新兴领域的战略对接仍处于起步期，可能存在对新兴企业的优惠扶持政策、投资及合作项目不够成熟等问题。为此，中国与中亚国家可在“数字丝绸之路”框架内创建联合数字平台，以中国与中亚国家的IT产业合作园区为载体开展密切合作，充分利用“云平台”和数据中心强大的信息存储和中转功能，发展高效的现代化电子商务，进而推动打造更加现代化的经济发展共同体。

(三)实现优势互补，推动经贸合作提质升级

针对中国同中亚国家在经济合作中存在的贸易结构单一单向、中亚投资环境和营商环境有待改善、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等问题，中国与中亚国家将继续探寻有效的解决办法，在精准把握中亚五国的经济发展特点的基础上，力争做到优势互补和资源的优化配置。例如，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三国的贸易投资结构互补性较强，中国对三国在能源领域的投资规模还有继续扩大的空间；中国与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在非能源领域合作空间较大，可通过投资和援助促进两国经济加速向现代化转型发展。此外，中国与中亚国家还可以依据现有自贸区建设经验，结合各国国情探索合作建设自贸区的可能性。

(四)推进重点领域合作，拓展欧亚经济合作空间

1.重点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减贫领域的合作

中亚国家共同关注中国战胜绝对贫困的经验，中国可向有需要的中亚国家分享相关经验，打造适合中亚国家参与的乡村振兴合作项目。2022年9月，中国启动“减贫惠农计划”,计划在3年内为中亚国家举办扶贫官员百人研修班，推动在中亚国家建设综合农业科技示范园区。

2.重点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在环境保护领域的合作

中亚的生态环境保护问题已成为制约该地区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障碍，中亚国家已经将生态安全问题提升至国家安全的层次。对此，中国同中亚国家将在中国—中亚科研机构领导人对话机制的框架内，共商共建绿色咸海创新技术研发与示范中心，充分共享中国和中亚各国在生态治理、高效节水农业和粮食安全、水资源可持续利用、生物多样性保护等领域的经验和技术。同时，在上合组织框架内逐步探索建立中亚地区环境领域多边对话与磋商机制，借助上合组织的多边平台，评估本地区生态安全面临的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威胁与挑战。

3.重点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在交通基础设施领域的合作

中国和中亚国家还可携手联合构建更加综合、高效的交通运输体系，大力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实现“硬联通”,打造由陆路、航空和互联网组成的高度智能、高效的现代化交通运输通路。

4.以中国与中亚国家经济合作拓展欧亚经济合作空间

迄今为止，中亚各国参与了多个多边合作机制的建设，这些多边机制涉及中国、俄罗斯、美国、欧盟、日本、韩国等国家和地区。随着各机制在中亚地区不断深入发展，坚持扩大发展共识、建立良性竞争与合作关系会为中亚地区带来更多的发展机遇。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机制、欧亚经济联盟、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均致力于推动形成统一、自由、开放、包容的合作空间，表明各方在总体发展构想上有较高的契合度，不存在无法弥合的分歧与冲突。同时，各方共同参与的在中亚地区的对接合作有助于拓展欧亚经济合作空间，无论是在合作共建自贸区，还是合作共建经济共同体,对于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都是强有力的支持。

结语

中国同中亚国家互为欧亚地区的重要战略合作伙伴，得益于各方的积极努力与高效协作，近年来在经济领域的互动取得丰硕成果，以务实合作不断推动欧亚大陆经济一体化和现代化发展，构建更加公平、开放、互利、共赢的欧亚大陆新格局。在欧亚地区地缘政治形势不断发生深刻变化的背景下，俄罗斯加快了“向东看”战略调整步伐，将国家经济发展的重心逐步从西部向东部地区，乃至亚洲的东部和南部转移。这不仅对欧亚地区传统的经济格局产生新的影响，而且给中国与中亚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带来了新的挑战和机遇。本文通过对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方向、内容、特点、动因的梳理，分析了其对中亚经济发展的影响，进而分析了其对中国—中亚经济合作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

(一)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

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在经济和安全两个领域持续对俄罗斯施压，俄罗斯加快了转向东方的步伐。这一调整也会影响到地区层面与俄罗斯保有传统经济联系和互动往来的中亚国家。随着俄罗斯在欧亚地区经济空间开展互动合作的设想出现新变化，中亚国家在多边框架内的经济合作面临来自欧亚经济联盟内部及外部的挑战，多元平衡的发展理念落实难度增大，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不稳定性和差异性也有可能在新的发展条件下被放大。但也应当看到，俄罗斯加紧“向东看”战略调整也为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一方面，中亚企业有更多的机会进入俄罗斯，填补西方企业腾退的市场空间；另一方面，部分外资企业在撤出俄罗斯市场之后选择在中亚国家开办分公司和办事处，为中亚地区经济发展带来新的机遇。

(二)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影响中国—中亚经济合作

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后，将更加重视欧亚经济联盟、上合组织、共建“一带一路”机制和中亚各国发展战略之间的对接合作，特别是上合组织作为区域合作的重要平台，将迎来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在上合组织框架内开展优质高效的战略对接合作，将为中亚国家拓展更多合作可能，也为中国—中亚经济合作带来更多的机遇。近年来，中国同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成果显著,中亚国家还同时参与了分别由俄罗斯和中国主导的多边合作机制及国际组织，妥善处理同中国、俄罗斯、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关系对于各方而言都具有重要意义。

(三)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地区及多边层面的经济合作稳中求新、不断突破

得益于高层的有力谋划和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不断取得新的成果，为增进地区人民福祉作出重要贡献。经过不断的磨合与创新，中国与中亚国家在经济合作理念和目标上达成广泛且深入的共识，在现代化的发展道路上实现了真正的“相向而行”,持续推动经济合作的优化发展，充分发挥多边机制和金融机构的作用，地区层面经济协作的深度和广度不断延伸和拓展。

(四)新形势下中国与中亚国家将继续扩大全方位经济合作的路径

中国同中亚国家在未来合作过程中应把握机遇，形成多元联动的经济合作机制，坚持稳中求新的原则，打造经济发展共同体。双方可结合地区经济发展特点和发展趋势推动在减贫、环境保护、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等重点领域的合作，实现优势互补和协同发展，以中国与中亚国家经济合作为支点拓展欧亚经济合作空间，共同应对地区发展面临的挑战，主动将机遇转化为合作的新增长点，力争通过开展高质量的经济合作开启中国与中亚国家关系的下一个“黄金三十年”。(作者：李睿思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上海合作组织研究中心研究员；高辛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图书馆馆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